年度最佳喜剧? 骚得不像话!!
中国人过年的时候,总有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春晚。
只不过,以前它是谈笑,因为有好节目,有真情感。
现在,则成了笑谈,因为这几年的春晚有着太多尴尬和槽点。
在说教、喊口号、融梗“三大招牌”的连年轰炸下,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灵魂发问:我们为什么还要看春晚?
在这个时代,春晚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群漂泊海外的年轻华人就对此做出了回答:
《一场很(没)有必要的春晚》。
他们用两个月的时间,用极低的成本和伪纪录片形式拍了一部让人捧腹大笑的戏中戏。
这出关于如何筹备一场春晚的戏中戏里,满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和荒诞不羁的怪人糗事。
《一场很(没)有必要的春晚》以采访的形式,记录了身在加拿大的一个华人社团如何费劲巴力地组织一场春节联欢晚会的故事。
这个社团名叫冰糖葫芦国际华人艺术文化交流发展有限社团,发起人是团长唐冰。
她明知困难重重也要重启春晚,为此搭起了一个五六个人的班子,分别负责招商、宣传、节目海选、导演、场地等。
然而,筹备一开始就各种踩坑。
耗巨资从国内请来的卜健辽导演在落地加拿大后称自己迷路了,实际上就是个钱到手就跑的骗子。
团长临时找来的候补是获得过金葵花国际电影节奖、爱发文艺牢骚的蔡导。
因为在团长眼里,晚会导演和电影导演都是导演,都差不多。
负责招商的贾欣欣小姐,一脸无辜地说她之前谈好的超有钱的赞助商最后都变成了“资源置换”。
包括欧洲商学院提供的两箱畅销全球(假冒伪劣)的面膜、好用力按摩理疗中心的真人现场广告植入。
负责场地的赵补拙师傅整天没睡醒的样子。
他说自己被禁驾了,五个场地要一一步行去勘查,结果看不懂导航的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区乱撞。
宣传同事钱木柚负责的晚会海报更让人笑掉大牙,自称擅长与设计师沟通的她在会议上展示了三张斥巨资150块完成的虎年海报。
从简约抽象立体派,到民族民俗古典派,再到“骚得不像话”的胖虎贺岁版,将大家提到的各种元素“精妙”地组合在了一起……
节目海选也是奇人聚集,有人表演夸张尴尬的rap,有人表演读心术、隐形书法、脑电波交流……
这群和稀泥的同事们就这样一团乱麻地拼凑起了一场晚会,然后晚会现场也是意外频出。
英语主持人不来了,就找来平时做外卖和烧烤的说唱兄弟替代;
道具桌碎了,就让自己的同事钻到桌底举着;
没有吊威亚实现“仙女”飞天,漂亮的市场部小姐姐就忽悠一个大汉穿上全黑的衣服托着女演员。
总之,各种头疼、各种发飙、各种救场……
但不论怎样,这台东拼西凑的晚会总算有始有终地落幕了。
他们有的笑了,有的激动地哭了,好像之前所有的各怀心思和浑水摸鱼都在那一刻消失不见。
他们真的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落幕时终汇成一句“我们太棒了”的感慨和一张造型百怪但又莫名温暖的大合影。
《一场很(没)有必要的春晚》用街拍和侧拍形式记录了一场啼笑皆非的春晚筹备过程。
密集的冷幽默笑点当然是它受欢迎的重要原因,如街头采访一条狗问它“你看春晚吗”,狗扭头不理;
比如角色名字的设计采用的是与各自性格/功能对应的谐音梗。
负责招商的贾欣欣=假兮兮,负责宣传的钱木柚=钱没有,海选节目的肖点滴=笑点低,负责找场地的赵补拙=找不着,年轻的实习生龚举人=工具人。
在嬉笑和开涮之余,其实也藏了不少创作者对现实的思考和嘲讽。
这其中既有小团队内种种荒唐可笑的职场/人际关系,也有对更广的社会议题的直白表达。
比如对职场关系的讽刺。
片中有一场关于虎年春晚海报设计的讨论会非常巧妙。
在领导唐冰的组织下,五六个负责人在会议室里一坐,开始了各自的“职场表演”。
明明只有100块的预算(另外50块还是宣传同事自己贴的),但宣传同事硬是把三版丑到家的晚会海报描述成了花儿。
说经过她与设计师的再三沟通,完成了第三版这张有喜庆的中国红、字够大,有虎元素(胖虎表情包),并且还很骚的海报。
此情此景,女同事已经笑到面膜都掉了、导演也捂着嘴强忍着;
半路进来的市场部同事在看都没看的情况下就应和着说“特别好特别好”,没什么存在感的实习生也连连说“对对对”。
这场爆笑戏可以说是把职场上的对上汇报“技巧”、形式主义、废话艺术、虚假吹捧、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打工人要义”做了精彩还原。
每个人都在工作,但每个人又都在假模假样地应付。
有出糗的问题也不想多那一嘴,还不如偷着咯咯笑。
大家心里都有个隐藏的共识:都是打一份工演一个角色而已,何必认真。
涮完职场,再来看对几个特定人群的嘲讽。
影片首先给所谓的“专家”寄了一堆刀片。
全片穿插了一个时时引经据典、对春晚进行胡说八道乱解释的胡毕硕博士。
这人竟从周易、宇宙、基因学、古诗、典故等角度自创鬼逻辑解释中国人为什么需要春晚。
在他的嘴里,文学家鲁迅曾说过(鲁迅没说过):
春晚是刻在每个中国人基因里的东西,到了时间点不办就憋得慌;
又说在古人的诗词里有佐证,李白的七言律诗《臼是太娴》(李白没写过)里就藏着:
有华人就会有春晚。
总之,这位专家援引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把春晚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听的也是一个笑掉大牙。
贾欣欣找的那些假兮兮的赞助商在片中也露出了虚伪的嘴脸。
资源置换的那些厂商不用说,一看就是江湖骗子。
即便那些真正出钱的老板,聊起来都是大道义,落实起来全是抠抠搜搜。
皮包公司老板一边说不要任何回报,同为华人,他想为中国文化的发展和传播贡献一份力量。
另一边就话锋一转提个小小要求,想让喜欢唱歌的女朋友登台演出个节目,于是一个“带资进组”操作顺利完成。
还有晚会的抽奖环节也满是对资本的嘲笑。
地产公司提供的奖品是80元购房代金券、烧烤店提供的是后厨免费帮工一个月体验卡;
医美中心提供免费激光脱毛五根、航运公司提供免费海上货轮七日游。
所谓的艺术家也是影片的挖苦对象。
片中那个多次强调自己是“电影导演”的蔡导自视清高,一面称接排晚会违背他的艺术初心,另一面又说自己最近刚好赋闲所以接了。
其实他空有文艺心,没有真本事,指导演员时只会用“要有渲染力,有层次感,这个张力、起伏”等又虚又空的形容词。
蔡导也很虚荣,介绍自己曾获得过金葵花国际电影节奖,但却被唐冰错记成了金菊花电影节,惹来同事尴尬的笑声。
借这位文艺导演的口,主创也表达了一些不避讳的观点。
比如对春晚主持风格的吐槽,“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说话呢?”;
对春晚的娱乐意义的质疑,“即便从大众娱乐的角度看,春晚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对春晚的存在意义的质疑,“很多人可能是活在一种集体幻觉里,他们还在为了排春晚而排春晚,为了看春晚而看春晚。”
这些观点,想必也是曾经闪过我们脑中的念头。
不过,在满屏的无厘头闹剧和嘲讽之外,影片也在不经意间流露真情。
晚会举办之时,唐冰国内家人的去世,一下戳中了疫情之下海外华人无法归家见亲人最后一面的痛点;
临时救场的烧烤外卖兄弟,放下此前夸张的街头rap风,用一首走心的《如果有我》瞬间让全场观众沉静。
全片的情绪到此完成一个闭合,有开怀大笑,有一瞬间的思考。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最初的春晚带给我们的美好记忆么。
整部影片的制作无比简陋,却仿佛带我们重回到了那个风气渐开、可以追求单纯“乐子”、可以讽刺时弊、可以展现真实个体的纯真年代。
特别是那些80-90年代的春晚语言类讽刺小品。
如讽刺公款吃喝的《巧立名目》、讽刺官僚不作为踢皮球的《电梯奇遇》;
讽刺虚假宣传哄抬物价的《打工奇遇》,还有把商品经济下社会乱象汇聚在一张张卡片上的《打扑克》。
紧扣时代的小品之外,80-90年代的国产电影也在表现底层人、反思社会现象上与之并行。
像《顽主》中的那场荒诞的作家颁奖礼,用泡酸菜的坛子做奖品,主演葛优敢于说出“我就是一傻波依,您甭为我费心”。
总之,在这个处处都在说教的环境下,在这个不许讽刺、不敢自嘲的时代。
甚至连最单纯的“娱乐”都匮乏的当下,敢于“胡闹”的《一场很(没)有必要的春晚》为我们提供了替代性满足。
这其实是畸形的。
就像导演所说的,“一群人临时瞎玩出来的片子竟然还得到了大家这么多的好评。在这里我想郑重地跟大家说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吧??”
的确,我们真的需要反问一下自己:
我们没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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